Hello, 松宏,
在今日閱讀或者學習儒家經典, 有一些人為的障礙. 所謂人為的障礙就是自宋朝以來, 一些所謂正統大儒者, 如朱熹等, 因為諸多因素, 開始有意, 無意地錯誤解讀經書, 經由明, 清科舉重視朱熹的注釋後, 到了現代, 讓一般大眾只要聽到儒家兩個字, 就等於聽到八股一樣. 所以如看經典最好直接看原文, 多閱讀幾遍, 自己多玩味一下, 至於從宋儒以後的注解本, 最好只是小小的參考就好, 否則一定無法體會原汁原味. 如最普遍的儒家倫理思想, "君君, 臣臣, 父父, 子子", 這在今日是被認為最八股的, 但綜觀四書後, 你就會知道, 孔子所謂的倫理是一種動態性的倫理, 每個人會隨著不同時間, 不同事情而處於不同位置, 有時是君, 有時是臣, 有時是父或子, 如我在我家, 現在的位置是父, 但當我向威慈學習日文時, 那我當時就是子, 而她是父, 父基本上就是一種寬容的慈, 子基本上就是一種謙卑的效(孝), 而當我在外與他人共事時, 如果是我主導的事務, 那時我就是君, 其他共事者就是臣, 而當我參與其他人主導的事務時, 那他人就是君, 而我那時就是臣, 無論每個人原來的職位是甚麼.
去年我撰寫了一篇"閱讀老子之鑰", 雖然近日我閱讀再三, 尚認為有必要再改寫或補充一下, 但做為閱讀儒家經書的前置認知, 應該是有所幫助的, 在此我隨文附上.
Best Wishes,
亦行居, 羅柏
閱讀「老子」之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常無,欲觀其妙;常有,欲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1. 「老子」第一章就是該書的全體心法,其餘都只是使用不同角度,不同事務,不同方法來詮釋第一章。
2. 所有著書寫作者,無論是聖賢或者一般真情大眾,其目的就是要讓他人能體會其所感悟的事理,而不是要他人迷惑,也不是要炫耀其所知。所以絕對是要讓所有人都能懂得,也都能適用。因此,無論是甚麼聖賢經典,絕對不要「高推聖境」,自我矮化地來閱讀,來理解;但任何經過歷史考驗過的經典,必然是能讓任何人無論在任何時空都能安身立命的立論,所以也絕對不要「以凡濫聖」地,把其當作分散式的知識來閱讀與理解,或者非完整式地用於各類生命不同的情境上,而自以為那是「老子」的義理與精神。
3. 人類所有的著述立論都是要給「人」看的,所以都是為「人」而寫的,也就是「人本」的。所以老子開宗明義地解釋「道」與「名」,就是以「人本」為基礎,來論訴主宰每一個人生命的「理」與「事」。
4. 「邏輯」是人類能夠認識這個世界的基礎,也是最基本的溝通原則,所以任何有效的論述,必然是有其邏輯性的,而最基礎的邏輯就是「是」與「非」,「有」與「無」,「陽」與「陰」與「0」與「1」的二元相對性邏輯。任何邏輯元素的定義與推理,必須在同一尺度下的同一時空,否則就會錯亂,如一顆原子在原子尺度時為「有」或「1」,但在電子尺度下,就是「無」或「0」。
5. 任何人在這世間,都是在求其安身立命之道,只是因智識與因緣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深度與廣度,而聖賢或者任何一個志於道的讀書人,他的安身立命必然是著眼於他所知的萬事萬物,也就是他的天下,如果他的天下無法包容世間所有已認知的事與物時,那他就無法安身立命,所以他立論著書的對象就是為了所有的人,他想要包容的事物必然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所有事物。
6. 所以以人為本時,「道」就是無、天、理、無形的、形而上的、陽;「名」就是有、地、事、有形的、形而下的、陰。
7. 「人」因為不同時空而有不同的「位」,「位」除了包含主客觀的時間與空間外,最重要的就是人的心。主觀就是該人特有的,如年齡、性格、社會地位等等,客觀就是共同的環境,包含人文與自然的演化歷史與目前狀況。純粹主客觀時空所描繪出來的「位」是一靜態的「位」,可以比擬為一個二度空間的圓,而人心就可以比擬為第三度空間的一個面向,一個面向就是一種偏執,有了偏執就有了取捨,因而構成了在此位的「道」與「名」。一個面向有大有小,所以偏執也有大有小,當面向看似大到包含球體時,常會讓人誤認為自己的道已能包容天下所有事物,但很可能放到較大尺度時,其實是與更大的道背道而馳。所以「人心」才是「位」的重點,也是老子撰述此文的目的,讓人能夠找到自己的真心,以此真心讓自己體會到每個因緣際會下的面向,如此的「道」就不會離開自己的生命之道,聖人之道,宇宙之道。所以中庸云「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所以人本,就是先擇善而固執之,當如此惶惶恐恐地實踐生命時,有一天就會真正地體悟道真心,或者宇宙的心,或者老子所謂的「眾妙之門」,那時候就自然而然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了。
8.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每個人因為處在不同時空下,都有一個不同的位置,在那個位置上都有一個可以實踐自己天命的道路,其中道路就是「道」,也是方向;「天命」就是「名」,也是方法與作為,這個道路與天命都是獨一的,僅屬於個人的,而不是存在著一個固定的道路、方法與作為,可以讓每一個人都能遵循的』。雖然在一某段相同時空時,好像會有多人是同在一條道路上,但其實只是在某一個特定尺度與角度而言的。如在一條高速公路上,好像每個人都只有同個道路,但其實每個人的位置都是不同的,每個人的角色也是不同的,如有人是開車者,有人只是乘客;有人是坐校車,有人是坐遊覽車;有人是開卡車,有人是開跑車,因為不同也會有不同的速度、方法與作為,而當離開高速公路時,每個人又有迴然不同的道路了。只是有時候這個相同時空的尺度讓人迷網,以為這就是生命的全部,宇宙的全部,而誤認有一個常道存在及有一個共認的名可以追求。
9. 「道」與「名」因人的「位」不同而有不同的範疇,也可以說每一個「位」都有不同的的天地。所以「位」是每一個人的因緣際會,也可以說是每個人的心之所在,而「道」就是在這樣因緣際會下的軌道,而「名」就是這樣因緣際會每個人可實踐與應實踐的作為。「道」、「位」與「名」是以不同面向來描述任何人在某一個時空的同一種狀況。
10. 「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無名」就是當人還沒有心動之前,則其天地尚未形成,也就是無位,無道,也無名,故為天地始。當心動之時,則因其位,就有其道,也有其名,萬事萬物也因此道與名而相對其各自的道與名,故為萬物母』。所以中庸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則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11. 「常無,欲觀其妙;常有,欲觀其徼」,「無」與「有」是在不同尺度下的同一種現象,如「點」與「圓」,在某一尺度下是「點」時,在其更小尺度時,它就是一個圓;同樣地,某個天地是一個「圓」時,在更大的尺度時,則是一個點。可以以此推論,「點」是不存在,只有不同尺度下的不同大小的「圓」,如此,在某個尺度下的點相對於以此點為圓心的任何一個圓(有無限個點),都可以假稱為「無」,而在其下的尺度,都可以假稱此點為「有」,也就是該此尺度下的天地,也就是全部。『所以在以「無」的角度時,我們可以觀察其更大的運行法則,也就是更寬廣的道、位與名。當我們以「有」的角度時,我們可以觀察該時空特有的因緣與天命』。
12.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所以「有」與「無」是在不同尺度下,對同一個「位」的不同假名,都是一種了解與實踐這個「位」的方法與鑰匙』。而當我們把這些重重疊疊的「位」不斷地串接起來時,我們就能了解與實踐更大的「位」。就如同月球自轉是一個圓,當他繞地球轉時,它就是一個點,而成就一個以地球為核心的一個圓,當地球,月球與其他行星同時繞著太陽轉時就成就了以太陽為核心的太陽系,而當太陽系以昂宿星團為核心而公轉時,又成就了另一圓,而昂宿星團繞著我們這個Milky Way銀河系公轉時…,當我們在高速公路上以每小時100公里開往高雄的同時,我們又以每秒30公里的速度繞著太陽轉,而此同時,我們整個太陽系又以每秒250公里的速度繞著某個中心轉…,所以雖然我們在同一個位,在不同的尺度時,我們就有不同的道與名;在人文上也是一樣的,當我們在某一時空下抉擇事物時,我們會以當下的條件與個人的喜惡來做抉擇,看似以自己為中心來做抉擇,但若將尺度放大到目前的天地變成一個點時,也就是「無」時,我們會發覺,原來我們的位置是相對於更遙遠的一個核心,那個核心也是一個我,只是那個我是一個比較深邃與形而上罷了,那時候你的抉擇就會有所不同,因為你的天地已經不同了,而其相對的「道」與「名」也就不同了,此時的道必然是涵蓋了目前尺度的道,與更大尺度的道,如你認知到地球對著太陽公轉時,那你就知道你現在實質上是自己在動,也隨著地球自轉,同時也讓地球載著你繞著太陽轉一樣。「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如此,一層又一層的「有」與「無」的相對性,所描繪出來的就是「聖人的心」,「宇宙的心」,也是「眾生的心」』。當我們能體悟到這個眾妙之門時,我們才能夠真正地了悟每一個人的「位」,及所相對應的「道」與「名」,此時渾然天成,不假思索,而能「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吃飯,睡覺,為官,從商,甚至無所事事,無不是道,無不是非道(「名」相對於「道」的另一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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