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時，因走出生命的困頓而譜出了自己第一首英文新詩，「Walk To You」。我將其與周遭親近的師長與好友分享，獲得很多回應。有年輕者將其視為一首戀人情歌，我心裡審視一下，也頗覺它蠻可以打動情人的；有宗教信仰者，將其視為讚美聖歌，這也是事後，我頗訝異地感覺它竟能夠與這種境界相契合的；也有些鼓勵者回函談他們的感受，這也讓我覺得一首詩的生命竟然是可以如此多變與豐富。但無論是甚麼樣的迴盪，都不是我的原音，這才讓我驚覺，原來一首詩的讀者，也必然會成為那一首詩的作者；這印證著詩中所述，走向你，是「出航」，但竟然也同時是「回家」。
在隔日我將其附上中文版寄給大家分享時，訴說了其寫作的背景，「因無法將體悟的理融入在自己生命的實踐而陷入到灰暗的泥沼中，經過數個月的蘊釀後，在身心即將崩潰前，決心大死一番後的放下所湧出的情感與生命願力。」我一直是一個真理追求者，所以外在上，周遭的人常常看到我周而復始地在「似乎圓融的生命」與「一無是處的失敗者」間相迴盪。也因此，有遠方的朋友很擔心地回應說「你似乎一直是周期性的Blue，是否應該要看看醫生云云…」，我只有淡淡的回應，「這世界剛好是沒有周期性的。」這就對應著此次我體悟的理，原來真理是不存在的，生命中一直追求的「萬法歸一」的「一」竟然只是每個生命各自的假象，惟有將此「一」回歸到「萬法」中，才是生命實相。也因有此體悟，我將不再是一個真理的追求者，我不需要再尋找更寬廣的理來涵融自己、他人與所有的萬事萬物，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真理。如此我將擺脫「迴盪」的生命，以「似乎圓融的生命」在萬法中實踐真理。此詩的「原音」就是這樣的情感與願力。
本來沒有打算撰寫與分享此文，因為已經因自己小小的一首新詩，已經打擾大家兩次了。但就在這幾日綿綿的春雨中，一個遲來的消息，將我生命打回30幾年前，時年20歲的我。當年正隨手硬讀著東西方的哲學書籍，並就讀一所高中補校，準備參加大學聯考。當時因為參加露營活動，而結識了我的初戀，麗惠。從結識、交往到分手只有短短的一年，但也因為有此因緣而結識了我太太，寶貴，她們是高中同班同學。在各自婚嫁後，已近30年沒有聯繫，但就在這幾日他們班上有人在製作通訊錄時，傳來麗惠已經在兩年前因病往生的消息。從收到這消息後，到現在我都一直迴盪在20歲的生命歲月裡面。那一年剛好我有完整的日記，在今年的春雨中，一邊聽著過去共同的樂曲，一邊淚眼模糊地瀏覽著日記與書信。兩個將戀愛當真理在追求的年輕靈魂，所經歷的不明、折磨、喜悅與痛苦躍然於今日的時空，於今讀著，念者，實在是非常不忍那些生命的真。真理本已不可求，年輕的生命竟然如此真確地、執著地追求真理性的愛情，互相的碰撞，尋覓、矛盾與消融就在痛苦與愉悅間不斷地迴盪著。讀罷，並無生命抉擇的無奈與後悔，只有對曾經相伴與相知的感恩，以及再也無法與曾經一起追求真理者，分享「原來『理』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情』」的遺憾。我在寫給我們互相間的好友信中說，「雖說過去生命的抉擇沒有甚麼對與錯。但人生一路走來，在跌跌撞撞的反省中，會了知一些自我生命的執著，及因這些執著而帶給周遭的衝擊與傷害。本來，生命互動如果持續著(無論轉換成甚麼樣的形式)，那這些生命的了悟，就可以撫平、安慰與昇華當時的衝擊與傷害，使交會的生命都能夠有所激勵與成長。但若因當時無法脫離執著而讓人們無法再互動，或者是有一方生命已盡之時，那就會因無法再基於過去互動的種種機緣而有所成長而有所遺憾。而我現在就在此遺憾中。」
是的，就是在這遺憾中，我寫著，我念著，在這首詩迴盪著的同時，決定將此詩獻給麗惠，也要獻給所有將愛情當作真理在追求的男男女女。雖說當時是癡，但沒有這種癡的過程，絕對無法了悟，原來不只是愛情就是真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萬事萬物都是真理。這就是這一首詩的「歸宿」，獻給麗惠。
Walk to You
(To Li-Hui)
Robert J. Hwang at 4/7'2013
I'll
walk to you whenever you call me,
No
matter I should cross through mountains.
I'll
walk to you wherever you call me,
No
matter I should fly over seas.
I'll
walk to you whoever you are,
No
matter I should step thousands of miles.
When I
am sailing out to reach you, I am being on the way home.
And
when I have been home, I'll sail out again with you.
I'll
walk into you, no matter how deep your heart is.
I'll
walk with you, no matter how far between us.
I'll
walk to you till at the ending of my life.
I'll
always walk to you.
|
出航舞曲
(獻給麗惠)
Robert J. Hwang at 4/8'2013
我將走向你，無論你在何時呼喚我，
即使我必須穿越千山萬嶺。
我將走向你，無論你在何處呼喚我，
即使我必須遠渡重洋。
我將走向你，無論你是誰，
即使我必須步行萬里。
當我出航走向你時，也正是我踏上回家之路，
而當我到達之時，我將再一次地出航，與你。
我心將觸動你心，無論你的心有多遙遠。
我身將與你同行，無論我們分開多遠。
我將走向你，直到我身盡之時。
我將走向你，永遠。
|
